九月,唱起教师的歌。
“好的教育不是塑造孩子,而是给他们以支撑和帮助,让他们成为自己想成为的样子。”全国优秀教师、时代楷模、原复旦大学研究生院院长、生命科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钟扬,是一位很特别的教师。他永远好奇,永远不满足,永远在带领学生探索生命的边界,永远为学生着想,对每一颗“种子”都视若珍宝。透过“野外考察帽”的自述,再次走近不一样的钟扬。
自那人离去之后,我便一直被挂在这西藏安置房的衣架上,已泛黄破旧。张晓艳夫人曾来看过我,她的手轻轻抚摸我,眼里是缱绻沉重的思念。我知道她在思念谁:我的主人——钟扬。
十几年来,他总是戴着我,还有我的“老搭档”——小书包。我们跟随他的脚步,去过西藏最偏远的地区,采集过无数颗种子,我们看着他是如何满怀朝气地鼓励学生,培养一支创新团队……
2016年上海自然博物馆刚刚竣工,当时我跟随钟扬刚从西藏结束采集工作回到上海,就接到了该馆图文项目负责人之一鲍其泂的电话。由于有一版图文的学科跨度大,文字要求高,几家高校都婉拒了这个项目。鲍其泂说:“我们会毫不客气地把最难的部分留给他。在半年多的时间里,每次听说钟老师从西藏回上海了,我们都会立刻和他预约时间,他总是爽快答应。”于是当鲍其泂找到我的主人钟扬时,我便知道,他一定会接下这个项目,这是他作为青年朋友们的“科学队长”的觉悟,向大众特别是青年科普科学,是他的事业之一。
他为上海自然博物馆所写的展板语是:“生命诞生以来,从原核到真核,从单细胞到多细胞,从海洋到陆地,简单与复杂并存,繁盛与灭绝交替,走向了一篇篇跌宕起伏的演化乐章,其间洋溢着生命诞生与繁盛的欢颂,伴随着物种灭绝与衰落的悲怆。”
也许很多人都惊诧于这细腻而又富有文采的文字竟是出自这位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理工男”之手,但我很清楚,这是他一生沉浸于带领学生探索生命边界、从事科研事业的真实感受,他是用文字表达着一位教师对科研事业的热爱。
采集种子这件事,既是他的事业,也是他的爱好。这种对采集种子的热爱和探索热情也延续到了他对学生的态度上。
我清楚地记得,有人问他为什么要“接盘”那些找不到导师的学生,他说:“培养学生就像我们采集种子,每一颗种子都很宝贵,你不能因为他外表看上去不好看就不要对吧,说不定这种子以后能长得很好。”在跟随他走南闯北的日子,我从不见他抛弃、放弃任何一个学生,甚至会根据每个学生的特点,为他们量身定制个性化的发展规划,不让一个人掉队。
主人总是说“有问题我来。”他觉得自己身在这个位置上,成为研究生院院长,就必须承担这个责任,必须要有这种担当。他的教龄有30多年,教学占据了他一生五分之三的时光。
他帮助西藏大学申请到第一个生态学博士点;他带领学生采集了上千种植物的4000万颗种子;他修改1篇学生论文一改就30多个小时;他总会习惯性多买几份早饭,“早上一些孩子常常不吃饭,伤胃”;野外科考,他白天总会坐在最颠簸的车尾,夜晚却总坚持坐在副驾驶座,陪司机聊天,让学生抓紧睡会儿;2015年脑溢血后,钟扬还在病床上一边吸氧,一边坚持指导学生……
我在他的头顶上为他遮阳挡光,他用他并不高大的身躯引领他的每一位学生。我们从没想过这位科研“巨人”会倒下,直到那一天真的来临……
2015年的一天,我已经记不清具体的日期,他突发脑溢血,被送进医院治疗。我知道,这是一次对他生命的警告,我希望他能摘下我,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但是,他却觉得这是工作倒计时的闹钟,于是,他再一次戴上我和我的“老搭档”小书包踏上援藏之路。
当时,他第三次向组织递交援藏申请书,成为第八批援藏干部。这一次进藏,我能明显感受到他的身体大不如前,喘气声很大,连上车下车都特别吃力,但我总是能听到他对学生们说,“没事,我很好。我的时间太短了,必须这样。”我在他的头顶上,能感觉到他有一种想把时间抢回来的劲头,没人能阻止他,只要他认定了这件事。这种执着,总让我感到他把指导学生、学科建设的责任融入了血液,他带出来的学生,也和他一样,永远不满足于已知,眼中永远闪烁着探索的光。
如今,我和小书包一起被安放在西藏这间小小的安置房里,成为钟扬的某种代名词。书包告诉我,它里面其实还装有很多小纸条,那是主人未完成的工作安排:9月26日,他原定回到复旦大学上党课,带大家学习科学家黄大年的先进事迹;9月28日,他计划来到拉萨,参加29日的西藏大学生态学一流学科建设推进会……
有人说,毕生以种子为业的钟扬,自己就是一颗“种子”。这确实很贴切——主人是一位科学家,却不只埋头于实验室、满足于发论文;他亦是一名教师,却也不只是一般地站讲台、教知识。科研也好,教学也罢,主人在平凡的岗位上耕耘、钻研、奋斗,他从未忘记过家国梦想,也从未偏离过“育人”的目标。倾心育人,因为主人不甘于“独善其身”;胸怀家国,更让他志在“兼济天下”。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钟扬就是这样的人。”这是我对主人钟扬的评价。或许有一天,我和小书包被尘土淹没,被岁月湮灭,但主人钟扬的精神种子早已播撒在他的学子心中,他们将是他生命最好的延续。
4000万颗种子,被保存在-20℃、湿度15%的冷库中,它们将在80年到120年的未来,为下一代绽放生机。
在西藏大学,钟扬招研究生,最重兴趣,喜欢做植物学研究才会招。就这样,他带出了藏族的第一个植物学博士,也带出了哈萨克族的第一个植物学博士。而今钟扬的高端人才培养“造血”模式也成功复制到了其他西部少数民族地区。他带出的第一个哈萨克族植物学博士已开始崭露头角。钟扬的学生们,已经成了雪域高原上新的种子!
曾有人问钟扬,如果不去西藏,留在上海专心搞研究发论文,是否有更多成就。“也许是吧”,他答得坦率,却并不后悔。在复旦大学先进党员报告会上,他用自己对高山雪莲的热爱,来完整回答:“先锋者为成功者奠定了基础,它们在生命的高度上应该是一致的。这就是生长于珠穆朗玛峰的高山雪莲给我的人生启示。”
有人这样评价钟扬:“雪域十六载,援藏报国胸怀西部常在路上;风华五三秋,崇德育人桃李天下播种未来。”这是钟扬的一生。一粒粒种子,承载着钟扬和学生们的梦想,终将扎根、蕴蓄、含苞、绽放!
记者:叶雨婷
文案:杨月 张瑞玲 余程程(实习)
编辑:余程程(实习) 黄肖璇(实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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