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8日中国财经报第1、4版刊发
告别在长江捕鱼的日子
——湖北省咸宁市落实长江流域重点水域禁捕和退捕渔民安置保障工作见闻
本报记者 卜海涛 见习记者 杨 柳(2854字)
11月18日，距离新年还有1个多月，蒋立华和杨艳夫妻俩提前告别了在长江捕鱼的日子。
从明年1月1日起，长江干流和重要支流、大型通江湖泊等重点水域将实行10年禁捕。
这一天，在湖北省赤壁市赤壁镇政府门前的广场上，一场禁捕退捕渔民就业帮扶专场招聘会正在举行。蒋立华把刚签好的聘用协议拿给记者看：赤壁市护渔员，每月报酬1800元;杨艳签约丽裳制衣有限公司的车位工，工作熟练后月薪至少3000元。
截至上午11时，当地共有35名退捕渔民在这场招聘会上找到了新工作。其中，18人集体转岗当上了护渔员，17人签约9家本地企业的各类岗位。
“我从10岁起就在船上了”
“我从10岁起就跟着家人在船上了。”44岁的蒋立华是家传四代的长江渔民，父亲曾经是当地长江渔业队的领头人。一家人经历了长江从水清鱼丰，到鱼越捕越少、人越来越穷的变化，后来蒋立华只能边捕鱼边打零工维持生活，摘过西瓜、做过泥瓦工，没有啥稳定收入。
“长江就好比衣食父母。”蒋立华操着浓浓的当地口音说，“船上的人吃江鲜长大，记忆中有太多的美味喽，各种各样的鱼就有几十种。现在，好多鱼都没有了。”
“政府禁渔是对的，是对子孙后代负责。”说起长江，蒋立华充满了感情。
同时签约护渔员的退捕渔民李时仁今年55岁。他告诉记者，这里的建档立卡退捕渔民无田无地，捕鱼是家传生计，离开船放下网，大家心里有点慌。“有段时间没事搞，真着急。”但看到政府对禁捕退捕给一次性补助、过渡期生活补助、提前上岸奖励，还免费培训、帮着找工作，李时仁现在放心了。
“这是今年第7个退捕渔民专场招聘，也是最后一次了。”在招聘会现场，赤壁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副局长谢立群介绍说，全市建档立卡退捕渔船255艘、退捕渔民500人，在劳动年龄内有就业能力和就业意愿的退捕渔民360人，其中，337人已实现稳定就业，剩余23人将全部纳入公益性岗位托底安置。
另外，赤壁市还有“三无”渔船1774艘，涉及2769人。这部分渔船退捕后，因渔民多数是兼职，有一定的生产资料，政府鼓励其转产就业。
据了解，咸宁市共有咸安、嘉鱼、赤壁、通山4个县(市、区)涉及长江流域禁捕退捕任务，全市建档立卡核定退捕渔民3588人、退捕渔船1854艘。退捕渔民的情况各不相同，咸宁市各级财政部门对想就业的尽力帮扶，对想创业的给予贷款贴息支持，对企业吸纳渔民就业的给予补贴。全市今年已举办了10期退捕渔民技能提升培训班，免费培训500余人次，内容包括养殖技术和创业指导等。
退捕渔民中，年轻人多数愿意自主择业，需要帮扶的主要集中在40岁至65岁之间。对于这部分渔民，政府采取“包保制”，每名干部负责两三户渔民，从培训、就业到社保等全程跟踪。对其他不能就业的渔民则应保尽保、兜牢底线。
在咸宁市建档立卡退捕渔民中，处于劳动年龄内有就业能力和就业意愿的共2523人，截至11月底，已实现就业2493人。
逐户逐人兜牢“保障网”
长江“十年禁渔”，涉及民生等多方面工作，每一项都需要财力保障。
目前，咸宁市建档立卡退捕渔民已经实现了“四个全部”，即退捕渔民全部签订了退捕协议，退捕渔船、捕捞许可证与合法网具已全部回收或销毁。退捕渔船大部分已被集中拆解处理，只有少数用于巡查护渔等工作用途。
渔船网具是渔民的重要家当。据了解，咸宁市根据被拆解渔船尺寸、发动机型号和网具大小给予相应补偿，各县(市、区)标准不同。捕捞权证收回按照每艘船补助5.2万元至7.9万元不等。在渔船网具拆解报废补助方面，咸安区按照每副网具0.2万元、每艘渔船0.5万元的标准进行补偿。
据咸宁市财政局农业农村科科长李育民介绍，今年全市成立退捕渔民养老保险参保推进工作专班，通过实地检查和信息系统核查比对，核实建档立卡退捕渔民是否参加基本养老保险、参加何种保险，以及缴费情况等。对未参加养老保险的退捕渔民，再逐一联系解释政策，帮助引导其参保。
“这项工作容不得半点差错，可以说是逐户逐人‘过筛子’。”咸宁市财政局副局长施继武说，全市对未参加基本养老保险的退捕渔民，以今年7月31日为计算截止时间，设立男性60岁、女性55岁的标准线，超过标准线的，纳入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不足标准线的，可以选择参加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或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
同时，咸宁市各县(市、区)结合自身财力情况，制定本地退捕渔民参加基本养老保险享受个人缴费补贴方案，再按照专业和兼业两类分别确定相应补贴年限和标准。
“政府的帮扶政策好，一层层的保障更让人心里踏实。”李时仁说，自家住的是政府2015年就给解决的渔民安居房，70多平方米，政府给补了16503元，自己掏了两万多元。作为建档立卡贫困户，李时仁和爱人每月有300元的低保金，看病有新型农村合作医疗保险。到了60岁，两个人每月还能领到206元的养老金。
“野生江鲜”招牌不见了
当前，长江流域生态环境形势依然严峻。长江“十年禁渔”，需要全流域的严格执法。
车行赤壁镇，曾经遍布的“野生江鲜”餐饮招牌没有了。作为长江流域禁捕退捕主战场之一，这是咸宁市今年开展“百日攻坚战”行动取得的一个战果。
在三国赤壁古战场附近的汽运码头，可以看到不远处正在修建的赤壁长江大桥，一艘小船因风大停靠在渡口，船头“赤壁市长江禁渔巡查”的蓝色旗帜迎风飘扬。
护渔员王铁山骑着摩托车沿堤岸巡查，与刚下船的同伴会合。几个人都是曾经的长江渔民，左臂统一佩戴红色的“长江禁捕巡查”袖标。王铁山告诉记者：“现在江上的渔船没有了，我们重点查零星打鱼、钓鱼的人。这段堤岸长约10公里，我们水陆交叉巡查，每天至少往返两趟。”
“让长江休养生息，渔民真真切切拥护。”赤壁市副市长钱仕忠表示，长江“十年禁渔”管要管好，禁要禁住，有禁即止，有禁必止。
长江流域禁捕退捕有效推进的背后是坚实的财力支撑。咸宁市财政局提供的一份《长江禁捕退捕补偿资金拨付及使用情况表》显示：截至12月3日，全市已拨付补助资金22135.34万元。其中，中央和省级资金19080万元，市县配套3055.34万元。
在长江“十年禁渔”的大背景下，咸宁市今年安排渔政渔业执法补助资金423.7万元，用于购买无人机、执法艇、雷达监控等设备，组织开展捕捞、运输、销售、加工等各环节联合执法管控。
“严抓禁捕退捕是‘堵’，帮助就业创业才是‘疏’，疏得通才能禁得住。”咸宁市财政局局长鲁恩旺说，退捕渔民合理的诉求、真正的困难必须解决好。财政部门细化完善各项支持政策，全力保障，不让一户渔民因禁捕退捕致贫，不让一户渔民因禁捕退捕失业。
尾声
在湖北长江新螺段白鱀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堤岸上眺望，江面上浪花阵阵，大小船只缓缓移动，飞鸟盘旋，水光接天。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由于事前考虑周到，工作做细做实，眼下咸宁市贯彻长江流域禁捕退捕各项工作推进平稳，更是得到了当地渔民的理解和支持。
“政策好，个人也得努力。”李时仁说，自己空闲了还能补网，池塘养鱼用得上，这可是几十年的老手艺。
“现在禁渔是为后人造福。”王铁山说，每天来巡查，看着水清了，岸美了，鱼多了，心里畅快得很。
“儿子蒋志鹏大专毕业进了海军服役。”蒋立华说，娃儿在江边长大，最喜欢水，没想到他从江边走向了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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