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剧一评 与周星驰有关的"大话"时代 ——我看《大话西游》重映

2017-04-20 08:26 来源:辽宁日报

《大话西游之大圣娶亲》海报

  《大话西游》对喜剧电影创作乃至大众文化格局都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亦是“大话文艺”“大话文化”的源头……其文化象征意味已然超越了观影本身

  以周星驰与西游的不解之缘,可以划归出演员周星驰的“前大话”时代与导演周星驰的“后大话”时代,其中填满了众人自觉取经而成的喜剧作品。电影《大话西游之大圣娶亲》重现银幕,既是为影片加冕,又是为“前大话”时代彻底画上句点。加长版新增的十几分钟片段,足以让影迷们翘首以盼,走入影院集体重温。相信许多观众已经谙熟影片的故事情节,对其中的镜头、台词、音乐更是如数家珍。反观“后大话”时代的喜剧创作,这次重映虽然使影迷们得以在电影院一睹影片往昔风采,却也油然生出过去不再来的怅惘。

  《大话西游》1995年上映之初票房惨淡,却在当时的大学校园内通过VCD流行开来。影片从前所饱受的热捧和诟病,历经20年之久已逐渐平息,但不可否认,它对喜剧电影创作乃至大众文化格局都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由此认定《大话西游》是事件电影并不为过,不论在过去还是当下,它都属于一个挥之不去的文化印记。除却作为大多数观众心目中的银幕经典,《大话西游》 亦是“大话文艺”“大话文化”的源头,这也使电影《大话西游之大圣娶亲》的重映更像一座界碑,其文化象征意味已然超越了观影本身。

  《大话西游》 是演员周星驰与导演刘镇伟自由式创作所擦碰出的火花,即便在当时看来有些不合时宜,但依旧拉开了“前大话”时代的帷幕。边拍边写的创作过程看似漫不经心,却激发出周星驰外放、独具一格的表演,以及刘镇伟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可是,影片怪诞的故事情节和混杂的影像风格,很难迎合当时内地观众的审美心理和接受习惯,北京的票房只有40万元左右,几年后与其合作的西安电影制片厂还有不少拷贝款没有收回。但随着上世纪90年代后期大众文化勃兴并形成席卷之势,观众的欣赏趣味受到流行文化、消费文化的浸染,审美诉求转而趋向于从世俗的美学理想中获得满足。因此,大家更加希望借由轻松的、温情的、舒缓的柔性文化使自己的生活压力得以暂时缓解,情感得到短暂抚慰。《大话西游》这才释放出全部能量,引发轰动效应。影片中无厘头的桥段、搞笑的表演时常令观众会心一笑,而浪漫动人的爱情故事也满足了观众的人际温情幻想。一时间《大话西游》成为流行的范本,进而产生了蔚为可观的“大话文艺”和影响深远的“大话文化”。比如,模仿《大话西游》经典台词进行“大话式写作”,还有对文学经典的戏说和改写,以及衍生出洋洋可观的流行语、网络语等等。由“大话文艺”掀起的“大话文化”热潮,不仅迎合了“大话一代”的感觉结构,还影响着“大话一代”的文化心理。可以说,在世纪交替的过程中,“大话文艺”的话语方式和文体特征恰好与大众消费文化语境相辅相成。因此,《大话西游》以及周星驰本人都成为瞩目的文化符号,连同影片中的搞笑桥段和经典对白,一并纳入“大话文艺”的文化资源,为“后大话”时代的喜剧创作提供了取之不尽的灵感。

  “后大话”时代喜剧创作的失语,虽被炫目的视觉特效、隔靴搔痒式的手段所激起的娱乐喧嚣掩盖,但在文化量级上很难找到比肩《大话西游》的喜剧作品

  随着周星驰导演的《西游·降魔篇》与《西游·伏妖篇》上映,观众从影片中不难发现他对《大话西游》的承袭与模仿,而“后大话”时代的喜剧创作也近乎全然笼罩在《大话西游》的余晖之中。近几年,《大话西游》在影迷心中的热度不减反增,而修复版、加长版的重映犹如一根芒刺,插入“后大话”时代喜剧创作的话语空间,令创作者如鲠在喉,也让观众不禁唏嘘。绝大多数喜剧对《大话西游》的叙事模式、表演风格、视听语言进行生搬硬套和抄袭仿制,甚至连周星驰自己都无法摆脱《大话西游》的魅影,将影片的招牌动作和经典台词再度加工重新演绎,把主题歌用普通话单曲循环播放。“后大话”时代喜剧创作的失语,虽被炫目的视觉特效、隔靴搔痒式的手段所激起的娱乐喧嚣掩盖,但在文化量级上很难找到比肩《大话西游》的喜剧作品。“后大话”时代多数喜剧作品单薄的、低幼的叙事空间,一味地给予观众感官快感刺激,消解观众与作品之间的深度交流。相比之下,《大话西游》巨大的、多层次的阐释空间不仅能够让观众常看常新,还能与不同时代的观众形成对话。此次重映,不少80后家长带着孩子一同观影,片中“芝麻开门”的桥段和唐僧劝说悟空的情节引得孩子们大笑,而90后、00后观众亦是满怀期待地拥抱影片敞开着的有情世界。《大话西游》有如一颗洋葱头,一层层剥开令人欢笑也令人心酸流泪,这是“后大话”时代的喜剧作品难以企及的,也是影片被观众铭记的原因所在。

  《大话西游》绝非难以超越,而是创作者和观众都难以寻回自由且充满活力的青春。影片的赤诚与奔放能够钻入观众的心里,甚至连情节上的疏漏、制作上的瑕疵都因跳脱而充满喜感,更不消说那些含情脉脉的镜头和对白早已在观众记忆之中温润如玉。伴随重映的落幕,“前大话”时代也行将隐去。或许,观众心底油然生出过去不再来的怅惘,除却落幕后的空虚,以及慨叹“后大话”时代喜剧的寥落,更多的是与内心深处有关。毕竟场灯熄灭、银幕亮起,仿佛打开月光宝盒一样,观众可以跟随影片重回青春自由时,因为我们都迫切地希望寻回赤诚、奔放的自己。

  □张守志(作者系辽宁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